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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兒因為天籟哥,沒準兒也有變數,葛婷真敢勾引我姑父結婚,天籟哥沒準兒會插手……”

“別這麽說葛婷!你根本不懂她,完全說反了,是你姑父仗著有幾個錢,勾引葛婷才對——她根本不可能是那種勾引人的女人。”

“把你迷的,你怎麽不參加情種大賽拿金獎呢?”王即來嘲笑他,可看朋友始終低著頭,唉,認識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田宇這個德行呢,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姑父雖然特風流,但是他這人有個好處,就是很疼表哥,表哥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葛婷也就是玩玩,膩了也就丟了,進不了葛家家門。”

孟田宇聽著自己喜歡的天仙一般的女孩兒,成為這樣爛俗話題的對象,仿佛她是個破抹布一樣,心情沮喪到無以覆加,十分生氣地道:“葛天籟既然有這個本事,怎麽像個啞巴似的?幹嘛不現在就讓他老爸收手?”

“沒到時候啊,姑父對葛婷就是玩玩的話,天籟哥哥對這種事兒早就司空見慣了,根本不會管,但是葛婷如果想要嫁進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王即來說道,拿起桌子上的葛婷畫像,一股腦抱到孟田宇跟前,從作案工具袋裏拿出打火機,丟在孟田宇膝蓋上,進行當天計劃的最後一步,對朋友說:“燒吧。”

孟田宇盯著眼前的打火機,明白過來後搖頭:“我才不燒。”

“燒了我跟你講,你就能忘了她。”王即來信誓旦旦地說。

“——胡說八道吧?”孟田宇根本不信。

“胡說八道什麽啊,當然是真的,要是有點兒她的頭發,就更靈了,可惜我沒有。”

“你從哪兒搞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歪門道?”

“書上看的,啥書忘了。”

孟田宇沈默地看著眼前的畫像,這些或動態,或靜態的她,腦海中難免想起自己畫這些畫像時,想象中的夢中少女的樣子。

如果她看著自己時,也能像畫像中這樣眉目含情,該有多好呢?

他伸出手將畫像和打火機一並拿起來,起身放在自己的背包裏,然後隔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對王即來說道:“我想想。”

“還用想?這種女孩兒滿天下都是,除了一張臉,什麽都不是,別說我姑父不看在眼裏,天籟哥哥更不看在眼裏,就算我,都沒把這樣的女人當回事,你要是當真了,你可就傻到家了。”王即來看著孟田宇,見朋友狹長的眼睛有些濕潤,平時那股讓天華反感的古怪邪氣,此刻一點兒影子都看不見了,他心想這傻瓜剛才低著頭,莫非是哭了嗎?

難道這一次,自己的朋友徹底栽了嗎?

“怎麽不用想,我畫都畫了一個月,燒不也得燒一個月嗎?”孟田宇說完,拿起書包站起身,對王即來說道:“我出去逛逛,你走不走?”

“你這還不就是讓我走?”王即來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今天這麽一出兒,田宇這家夥醒悟了幾分,男子漢大丈夫,為美色所迷也是正常的,但是迷得失了心竅,可就萬萬不智。

他一直到上了出租車,還對垂頭喪氣的朋友不放心,扒著車窗說道:“我們還小呢,你就算為了個女的要死要活的,也沒啥,我們比我姑父他們好的地方就是,咱們有時間糾錯。”

孟田宇知道王即來是為了自己,這傻瓜,自己下個星期就走了,他這傻乎乎的家夥一個人在學校,也不知道行不行?

他沖一直看著自己的王即來揮手,沿著馬路向著公交站走過去,他媽媽是白手起家的,所以從小對他的教育就跟別的有錢人家的小孩不一樣,他出行至今都是坐公交車,偶爾打一次車,還要被他媽媽念,害怕他養成不當花費的惡習。

他苦笑了一下,如果自己早點兒擺紈絝子弟的派頭,葛婷會高看自己一眼嗎?

他為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而生了會兒氣,但是失敗是一切陌生情緒野蠻滋長的源頭,他想到了葛文浩,無論如何,也不能說那個奔四的男人比自己更適合葛婷吧?

那麽她視自己如糞土,轉而接受葛文浩的理由是什麽呢?錢吧,錢吧,一定是錢吧,那天看見的炸土豆的女孩兒,她說是她姐姐,這位姐姐在定向招生的考試中考了第一名都沒有來念的原因,除了沒錢,還能是什麽呢?

為什麽自己沒有錢?

他從未缺過錢,所以在他心裏,金錢對他從來都不曾重要過,他也從來沒想過如果不是媽媽的供養,自己一文不名。他想到從今以後葛婷將要陪著葛文浩那個老男人,直到被他玩膩了,像只破襪子一樣丟了,心口就是一陣炸裂般的疼痛,這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東西,毀掉了他眼中最完美的事物,他在懊悔與失望中陷入黑色的情緒裏,漫無目的地坐著公交車,在這擁擠喧嚷的寂寞城市裏,像一只流浪的大型犬一樣,隨著車流任意飄著。

家裏太冷清,他無處可去。

一連在外面飄了六天,他媽媽即將出差回來的那個傍晚,他最後一次背著背包,裏面裝著葛婷的畫像,他決定跟纏繞了自己將近半個月的黑色/情緒做個了斷。

他給王即來打了電話,讓他幫忙約葛婷出來,不久王即來回話,說找不到葛婷,因為是月末的周五,學校放月假,很多人都已經回家了,他猜想葛婷可能也回家了。

孟田宇忘了月末放假的事兒,真奇怪,自己離開學校的時間很長嗎?為什麽會連這個都忘了?

所以,習慣是可以忘卻的,呆了三年的學校可以在幾天之內忘記作息時間,那麽喜歡的人呢?忘記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

也許上了飛機,踏上異國他鄉的土地,自己就會將她丟在腦後了。

他這樣希冀著,背著書包向城外走,想找個安靜的,滿目綠色的地方,將這一段迷思埋葬。

手緊緊地抓著王即來給的打火機,坐著公交車,來到南湖邊上,邁著大長腿,他沿著湖,一直走到水草茂盛的湖心島,嚇跑了幾只野鴨子,從背包裏拿出厚厚的一沓子葛婷的畫像,看了一會兒,他拿出打火機,打著了火。

☆、41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一看名字是王即來, 還沒等問幹嘛,王即來已經在那邊兒大聲說:“我遇到葛婷了, 她出去辦事兒,沒回家。那什麽,我跟她說了, 你明天的飛機, 想見見她——”說到這裏,王即來嘆了一口氣,抱怨道:“兄弟盡力了, 能幫的我都幫了,被葛婷罵一頓我也沒啥可抱怨的——”

孟田宇不等王即來說完,已經明白了,本來就不該意外的不是嗎?他握著打火機的手有些顫抖, 所以這就是她對自己的態度了,相識以來,從未從她那裏得過一個好臉色, 從來沒有聽她說過一句和顏悅色的話,明明那麽會笑, 明明可以那麽溫柔動聽地說話,就像她對著她姐姐的時候那樣, 可那樣的溫柔可人,她都吝於給予自己。

就是不知道看在錢的面子上,她對葛文浩會不會額外開恩?

他開口打斷王即來的時候, 聲音嘶啞,但是倔強地不肯讓傷心從聲音中透出來,只簡單地說了一句:“不用說了,我掛了。”

然而沒等他掛斷,電話那頭王即來已經嚷道:“掛啥啊?你現在在哪兒?”

“在哪兒怎麽了?”他猜是王即來想來安慰自己,這傻子,該不會再來一次赤身蒙面舞吧?

“什麽怎麽了?人家葛婷問你在哪兒,她過去見你。”

孟田宇心劇烈地一跳,握著打火機的手啪地一下,險些將打火機捏碎了,完全無法相信,以至於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在哪兒呢?不會在茅坑裏吧?”王即來嘿嘿嘿地笑著,故意地打趣著他,顯然是想讓氣氛輕松一些。

“我在南湖,湖心島這裏。”

南湖跟嘉南中學同樣在城西,如果坐公交車的話,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就能到。

“我跟葛婷說了,她沒說什麽,我跟你講,我為了你把她得罪慘了,這世界上估計除了你以外,她最煩的就是我了——剛剛她使勁兒瞪了我一眼,扭頭就走了,也不告訴我去不去,我什麽辦法都沒有。”

孟田宇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他站在湖心島的邊上,默默地等著,一動不動,那迤邐盤旋而上的健身步道,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行人,那水波粼粼的湖面上,有三三兩兩的幾只野鴨,他自己面前的這些湖邊水草上,什麽都沒有,除了滿目淒涼的綠色……

還有暮色。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長時間,時間剛剛過去的這段是停滯的,直到夜色微合,他一直僵立不動的雙腿感到了酸痛,一直攥著打火機的手指感到了刺痛,一直期盼的胸口感到了心痛,他才知道,她是不會來了。

他嘗試著打著打火機,火苗跳來跳去,總是燒不起來,這是讓我把這些畫兒全都撕碎了,丟進湖邊垃圾桶的意思嗎?

即將出國,何以解憂?唯有把她,丟進垃圾桶。

他收起打火機,走向旁邊不遠處的垃圾桶,站在前面,打算丟進去之前再看一眼,就在這時,聽見一個少女的聲音,在離自己不遠處大聲地喊道:“餵,你在哪兒啊?”

他心頭一顫,循聲看去,只見葛婷站在通往湖心島的木橋上,正在茫然四顧。

晚風吹著她,到處張望的眼睛,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有因為不耐煩而翹起的唇角,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咧開嘴,對四顧的她說:“你好啊,葛婷?”

葛婷看見了他,但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嘴上說道:“這裏真遠啊,我找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

孟田宇低頭笑了一下,她還是穿著校服,嘉南中學的校服雖然設計質量都很好,但是只要放假,多數學生還是像跟校服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趕忙脫掉了,換成五顏六色的便裝,而從他認識她以來,她一直是兩套校服換著穿,以前他不明白,現在有點兒知道了,眼前的姑娘,除了兩套校服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衣服可換。

他為了這一點而感到欣慰,可能是因為她榜上葛文浩之後,沒有立即在渾身上下都貼滿了“老娘有錢了”的標簽吧?

“你找我幹嘛?”葛婷問道。

“朝你要點兒東西。”他說。

“什麽東西?”葛婷的聲音明顯帶了點警覺,瞪著他的眼睛大大地,裏面滿滿的提防。

所以,她雖然來了,不過並不放心自己呢?孟田宇從她瞪圓了的眼睛猜測到——不放心也好,畢竟在那些他思念她的難以自控的夜晚,自己做了好多難以啟齒的美夢,夢裏將她捏圓搓扁將想象中男女之間所有能玩的羞恥play都play了一遍,而她要是對自己一點兒戒心都沒有,才純粹是傻瓜一個呢。

其實她如果真的精明的話,今天晚上都不該來,孟田宇看著她,心裏想到。

實在太過純真了,從眼睛到腳趾頭,全身上下與性感一點兒都不沾邊,孟田宇懷疑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情/欲的滋味,她和她的姐姐,渾身上下都有一股禁欲懵懂的氣質,只不過這種氣質在她姐姐身上,會更明顯一些,那清冷孤僻的範兒,簡直就是生人勿進,相對地,妹妹葛婷的氣質要平易近人一些。

也許就是這種純真與平易相結合的氣質,才給了自己希望吧?覬覦她,無法自控,從開學到現在,從希望到絕望,直到現在,直到明天就坐上飛機出國讀書了,還是無法死心,離開這片土地之前,他還是想要最後看一眼她。

什麽都不做,就是看一看,如果她願意,可以跟自己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她會同意的吧?

孟田宇看了手裏的畫像一眼,道:“一綹頭發,王即來說,只要我把頭發和這些畫兒一起燒了,以後就再也不會追著你了,正好我明天也要出國走了,所以我想,要不就試一下……”

葛婷聽見這樣的餿主意,鼻子裏險些哼出一聲冷笑,王即來那個死胖子出的主意,眼前這個家夥居然信以為真,怪不得是好友,還真是絕配。她早就聽王金鳳說過這些畫像的存在,然而聽說終究跟親眼所見差別甚大,她盯著那厚厚的一卷畫紙,心中微微一動,伸出手,想要看看,不想孟田宇竟然拿著畫像一躲,嘴上道:“別看了,我都要燒了。”

“我看看都不行?”

“這是我的東西,我不讓你看,不算過分吧?”孟田宇平生第一次有些羞囧,狡辯地道。

“可是你畫的不是別的,是我吧?我不能看我?”葛婷奇怪地問。

“不能。”他拒絕得十分果斷,一點兒情面都沒有。

葛婷瞪著他,顯然生氣了,隔了一會兒她轉身道:“那我走了。”

孟田宇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抓住她,手探出去,半途中像是被什麽東西阻擋住了一般,縮了回來,他呆楞了片刻,看著她走遠的背影,終究不舍得讓她這樣離開,他視死如歸地將手裏的畫像遞出,喊她道:“算了,你看!看完我就燒!”

葛婷停住腳步,轉身走回來,接過孟田宇手中的畫紙,她看著上面黑白色的自己,她不會畫畫,不但不會畫畫,也不會打扮,長到現在,除了在公共衛生間照照鏡子以外,她甚至都沒有機會仔細打量一下自己,因為她出生的原生家庭,既沒有什麽鏡子,也沒有照相機,她知道的只是自己很好看,但是這好看的模樣到底什麽樣,她從來沒有機會在固化的載體上看個清楚。

所以這就是自己的樣子了,這樣的臉型,這樣的眼睛,這樣的鼻子,這樣的嘴巴,她看了一會兒,臉漸漸紅了,低聲說道:“畫得真好。”

孟田宇也有些臉紅,這在他來講,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的情緒,他自嘲一般地努了一下鼻子,說道:“行了,給我一綹頭發,我一起燒了。”

“給我留一張行嗎?”

“留這東西幹嘛?”

“我想留著。”葛婷低聲說道,不肯解釋原因。

孟田宇看著她,見她從裏面挑了一張,他床頭掛著的那張,站在操場上拎著小小的行李包,還是齊肩的短發,滿臉的茫然懵懂,但那茫然與懵懂之中,又有著不可思議的謎一般的純真,從她的眼睛裏透出來,略帶欣羨地望著遠處——

他初見她時,她的模樣。

孟田宇感到自己的喉嚨堵了,一直謹慎攔截的情感仿佛決堤一般,他感到了自己雙臂的顫抖,理性,克制,所有這些原本就不是他擅長的特質,仿佛在一瞬間離他而去,敏銳沖動的本性在剎那間充溢他的頭腦,他就那樣不能自主、仿佛被魔鬼占據了頭腦一般地猛地伸出手,將她緊緊地抱住。

抱住,無路如何都不松手。

作者有話要說: 鄭重提醒:下一章有雷,請自帶避雷針或者跳章閱讀,勿謂言之不預也.如果小天使要問我為啥明知是雷,還要放?我只能說這是我的惡趣味,偶爾震震雷,聽個雷響,也挺好玩的,^_^

☆、42

在迷亂中他依然在努力地不弄痛她, 努力地壓抑身上所有興奮嚎叫的細胞, 努力平靜地安靜地一動不動地鉗制著不甘不願的女孩兒,啞著嗓子對使勁兒掙紮的她說道:“我什麽都不會做, 就讓我抱一下。”

“我憑什麽讓你抱?”她低聲氣道,掙紮得很劇烈,臉頰通紅。

“抱一下, 送一張畫, 讓我抱一會兒,所有的畫你都拿走,行嗎?”他用力箍住她, 低聲在她頭頂說著。

葛婷聽了這話,呆呆地,掙紮慢慢停止,後來她不動了, 僵硬地挺著,頭直楞楞地垂著,刻意頂著他的肩膀, 不肯讓他跟自己靠得太近。

“我問你一句話?”

“啥?”

“你喜歡葛文浩那個人啊?”

她沒有回答,隔了好一會兒, 她才低聲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男的。”

“不喜歡也能跟一個男的在一起嗎?”

她低著頭,不吭聲,隔了一會兒, 就在孟田宇以為她整個晚上都會一直沈默時,她突然低聲說了一句:“那你呢?你為什麽喜歡我?”

孟田宇沒想到她竟然會問自己這句話,登時心跳如雷,用頭頂著自己胸口的她一定也感覺到了吧,這突然加速無法控制的心跳?從他這個角度看下去,他只能看見她低垂著的粉頸,那張魂牽夢縈的臉一點兒都看不到,他擡起手,從紙袋裏抽出那張初見她之後所畫的那張畫,畫上茫然的純真的葛婷,拎著行李袋,站在人來人往的操場上,滿是歆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方向——他感到她擡起了頭,他在她的目光裏將畫紙翻轉,露出畫頁背後的幾行英文:

Who is the girl with the crying face

Looking at millions of signs?

She knows that life is a running race

Her face shouldn’t show any signs.

Melody fair,won’t youb your hair?

You can be beautiful too.

Melody fair, remember you’re only a girl.

葛婷在所有的科目裏,功課最好的就是英文,她讀懂了這些英文的意思,眼睛盯著這張畫紙,一時之間,目光像是凝在了上面一般。

“那一天開學,我看見你像畫像上這樣看著我,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

“我才沒有看你。”她立即說道。

“是,後來我無數次回想當初的那個情景,才琢磨明白,你當時看的應該是鳳鳳,而不是我。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忘不了你當時的那個眼神,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孩兒那麽漂亮,眼睛卻又那麽哀傷,那讓她哀傷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開學的第一天,不是應該高高興興的嗎?那時候,我無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說到這裏,他低頭看著她,問道:“現在我有點兒明白了,你傷感的原因,是因為你在羨慕小鳳那樣的女生嗎?”

他以為她不會回答,可就在等待的沈默中,他似乎看見她的頭輕輕地動了一下,烏黑的頭發擦著他的肩膀,竟然有刺痛的感覺。

“那——跟了葛文浩,就可以讓你像小鳳那樣的女孩兒一樣開心了?”

葛婷身體猛地僵了,一動不動地,也不說話。

“他是個生意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承諾了你什麽?是特別多的錢?還是將來等你長大了娶你?”他輕聲地說著這些,說不清自己此刻胸口堵的是什麽,嫉妒嗎?憎恨嗎?還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他動了你嗎?”他的聲音顫抖著,問出了自己一直擔憂一直想問但卻一直不敢知道答案的一句話。

她用了一會兒才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她猛地使勁兒,用腦袋撞他一下,把他撞得險些松開,聽她生氣地說道:“別放屁!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孟田宇心裏的苦澀隨著這句話濃得化不開,所以,葛文浩那個老狐貍在放長線釣大魚呢?這樣的狡猾,葛婷這樣單純的女孩兒哪有本事看穿呢?他啞著嗓子問道:“不做又給你錢,葛文浩怎麽可能那麽傻呢?他跟你約定了什麽吧?”

懷中的人沈默不語。

“他承諾了等你長大——?”孟田宇按照套路猜著,眼睛仔細地盯著葛婷,觀察她臉上的神情。

葛婷還是不說話,但是開始掙紮,嘴上急促地說道:“只抱一下的時間到了。”

孟田宇的手想要放開,可就在將要放開卻沒有放開的那一剎那,夜風突然卷起,呼呼地盤旋而上,湖邊的野草逆風而折,夜色中看去,仿佛千軍萬馬競相折腰一般,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瞬間變得冰涼,涼的冷的寒的感覺從他的雙腳攀升而上,就那樣瞬間侵占了他的心口,他感到自己的手像是被魔鬼支配了一般,就那樣在他的腦子想著松開她,讓她走,從今以後再也不想念的時候,猛然用力,將葛婷紮紮實實地抱住。

這一次他不怕弄痛她,抱得如此之緊,讓兩人之間毫無空隙,不顧她的震驚與躲閃,就向她吻去。

他感到了她每一分的狂亂與掙紮,可無力放開,這唇舌想觸的感覺比他夢裏所想象的還要美好,甜美的氣息和緊促的呼吸相纏所激起的欲望,比最瘋狂的夜晚最難以啟齒的感覺還要令人迷醉,狂亂的因子占據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年輕的身體深深被卷入肆虐的暴風之中,就那樣在風中任意所之,完全忘了顧忌。

他在狂亂中感到自己懷裏的人在流淚,那苦澀的淚水隨著毫無章法的親吻,被他吸入唇內,微微的涼意,透骨的傷心,讓他猛地驚醒,他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她,見她臉色蒼白,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什麽,像是在看著自己,但是又不全是,那目光深處仿佛是傷心又仿佛是憎恨一般的情感,讓人心驚。

孟田宇在這樣的目光裏迷失了心智。

風如此之大,呼呼地在他耳邊刮著,他能聽見遠方的樹嗚咽流涕的聲音,大地都在這樣的暴風之下旋轉,有一剎那,他想,幹脆就這樣抱著她,栽進旁邊的湖裏算了——

那樣她不會屬於任何人,就在這湖裏腐爛,變成一堆醜陋的腐肉和白骨,等到那個時候,如果他還活著,就用繩子拉著葛文浩的脖子,像牽著一條狗一樣將他牽到這裏,讓他看著這腐屍和白骨,問問他偉大的錢財和偉大的權勢能不能讓他還愛眼前的這灘臭肉和白骨?

就像愛她栩栩如生的時候一樣?

他無所顧忌地伸出手,去解葛婷校服襯衫的扣子,腦海中那一刻只有一個念頭,得到她,在她屬於任何人之前得到她,哪怕之後自己一死了之,那也比這樣將她拱手讓人更讓自己心安,風這樣大,吹在她赤/裸的肩膀上,平生第一次他看見女性活生生的毫無遮掩的身體,他的腦子嗡嗡作響,仿佛馬拉開波湖上瘋狂的閃電交鳴爆響,他什麽都聽不見,大腦停止了思考,腦海中僅僅剩下一個念頭。

他反覆地想著這個念頭,像是魔咒一般,他的身體停止了除了這個魔咒之外的一切感官。

欲念驅使下的他,眼睛通紅,額頭一片滾燙,有力的大腿硬是擠入她雙腿之間,感覺不到她的反抗,聽不見她的聲音,有力的身體重重地壓制著她,當全身欲望的中心終於對準了她,身體的僵直在他無情的驅使下猛地突破緊致的柔軟,那天堂一般的快感讓他徹底瘋了,生為人類以來十六年所有曾經經受過的道德、倫理、法律的教化,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像一只闖入毫無禁忌的處女地的野獸一般,瘋狂地蹂/躪著這甜美的土地上無力反抗的一切。

直到釋放,直到瘋狂的鳴響消失,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麽,眼睛盯著面前亂成一團的少女,他嚇得臉色慘白,向後跌倒,看著赤/裸的自己,赤/裸的她,夜晚的風依然吹著,滾燙的身體在瞬間變得冰涼,似乎連靈魂深處,都被寒濕的陰冷的東西墜著,撲向黑色的無底的深淵。

她一動不動,冷的黑色的風刮過她赤/裸的肌膚,她就那樣躺在他面前,眼睛盯著黑的灰蒙蒙的城市上空,眨都不眨一下,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

孟田宇第一個念頭是可以了,現在可以去死了,投進旁邊的湖裏,剛剛發生的噩夢就會像沒發生一樣,一切歸於零。

如果她願意,可以帶著她一起,喜愛也好,瘋狂也好,憎恨也好,都會隨著他們倆沈入湖底,變成兩具沒有知覺的腐屍,而一了百了。

他伸出手去抱著葛婷,她任憑他抱著,齊肩的頭發亂糟糟地擋住了她的眼睛,耷拉在他的胳膊上,他伸出手來幫她撩開頭發,她沒有躲開,像是死了一樣隨他處置,他痙攣的嗓子發出的聲音沙啞陌生,問她:“冷嗎,葛婷?”

作者有話要說: 妹妹的快要寫完了,加更兩次,明天姐姐上線,以後就一直都是姐姐的內容了。另外我也開始寫我的新文啦,還一邊寫著晴晴這個,對自己的勤奮說聲讚。新文《一千億顆星辰》走快文風,算是一個嘗試吧,不虐不文青,簡簡單單講個小言故事。喜歡的記得幫我收藏哦,收藏就是動力,鞠躬。

☆、43

她沒有回答, 像是沒有聽見, 臉色蒼白,空洞的眼睛盯著空洞的夜空, 眨也沒眨一下。

他就那麽哭了,哭得無法自控,眼淚掉在她身上, 打濕了她毫無遮蔽的身體, 他伸手擦拭,感到她光滑的身體死屍一般冰涼,他麻木的大腦反應過來她冷, 去找她的校服,看見旁邊一團抹布一般的青黑色,他渾身顫抖,手指哆嗦, 用盡全力抓過來給她穿上,他看著一動不動的她,整理了一下木然的大腦, 接下來的話將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遺言,他想至少要讓她明白, 她是好的,錯的只是自己而已。

她遇到了畜生, 被狠狠地咬了一口,要怪就怪畜生沒有人性,而不是因為她太過鮮美了。

“今天的事情, 別——怪你自己……”

嗓子顫抖,詞不達意,他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他輕輕地放下她的身子,眼前一片黑暗,腦海中亂作一團,魔鬼占據的身體移到了湖邊,腦海中空白一片,他就跳進水裏。

他會游泳,求生的本能與求死的意志在他身體裏對抗著,直到他喝進去第一口水,頭腦變得一片混亂,身體不停向著湖心深處沈去,腦海中最後一刻想起來的,竟然是葛天華那個小姑娘,評價自己說看上去就不像個好人,而王即來那個大傻瓜,竟然還說自己怎麽不去參加奧林匹克情種大賽……

真要有這種比賽,我去了也會第一輪就被淘汰吧?這世界上有哪一種真心的喜歡,是用暴力來霸占的?我這樣喪失人倫的人渣,配談什麽喜歡?

我一定不夠愛她,我所有自以為是的非她不可,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都不過是一種精致的披著愛情外衣的自私與狠毒罷了。

真喜歡的話,又怎麽會像剛才那樣對她?

所以他跟葛文浩其實都是一樣的,甚至還不如葛文浩,至少那個老頭子願意玩一點花樣,給了她長大接納他的機會,而自己,卻像個闖入伊甸園的野獸一樣,踐踏了那美好園地裏的最珍貴最無價的純真,丟下一地狼藉讓她自己收場。

他在懊悔中失去了最後一點兒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他看見葛婷跪在自己身邊,全身都濕了,頭發滴答滴答地向下滴著水,顯然剛剛是她跳進去,將他救了上來。

他哇地將肚子裏的水吐了出來,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等到他有力氣擡起頭,看見她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烏黑不見底的深潭一般,夜風很大,他很冷,知道她一定也很冷,心中一萬個想要伸出手將她摟在懷裏,但卻沒有勇氣這樣做,就在剛剛,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從今以後徹底失去了觸碰她的資格。

她臉凍得雪白,嘴唇哆嗦著,牙齒上下打架,對他說道:“冷——嗎?”

他無力地點頭,渾身顫抖。

她站了起來,對他說道:“走吧。”

孟田宇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看著她,見她眼睛也在看著自己,曾經烏黑的純真的大眼睛,這時候無波無瀾深不見底,不等他跟上,她先徑自走了,經過垃圾桶的時候,她掏出他先前給她的那些畫像,一張一張地拿出來,刺啦一聲,她開始撕。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見她撕得很仔細,每一張畫像的臉全都撕得粉碎,直到一點兒也辨認不出畫像上的人,她才回過頭來看著他,叫著他的名字,說道:“走啊,孟田宇?”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仿佛是因為寒冷,又仿佛是因為激動,他哆嗦起來,不斷顫抖的手撐著地面,試了好幾次才從地上站起,跟在她後面,向著南湖外走去。

夜班的公交車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坐著,到了嘉南中學之前的兩站,她先下去了,孟田宇連忙跟著下車,見她一刻沒停,徑直往馬路對面的大藥房走去。

他跟在後面。

通宵營業的藥房裏面亮著燈,她在外面停住腳,身體依然很冷,她抱著胸,身體不停地打顫,對跟在身後的孟田宇說:“進——去幫——我買藥。”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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